当野蛮征服文明，我们常常落荒而逃！

巴黎邮报 2021-12-02

辛德勒的悖论

《辛德勒的名单》是好莱坞大导演史蒂文.斯皮尔伯格执导的影片，获得了第66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影片等7项大奖。该片改编自澳大利亚小说家的同名小说，讲述了一名身在波兰的德国人辛德勒，在二战时雇佣了1100多名犹太人在他的工厂工作，帮助他们逃过被屠杀的劫数。

辛德勒不算个好人，按照我们主流价值观判断，他是一个极有争议的人。他是个商人，靠卑鄙的手段掠夺了一家工厂，逼迫犹太人出钱投资，又招了很多犹太人做奴隶，每天在恶劣的环境下超负荷工作，还没有多少工钱。靠行贿搞定纳粹，投机倒把赚了很多钱。战后他又吃喝嫖赌，把生意也搞砸了，穷困潦倒，最后还要靠犹太人接济，完结了一生。辛德勒在死之前，把一生的档案放在一个小皮箱里，后来这个皮箱被人发现，他的故事被写成了小说。

恰恰是这样的一个非常不靠谱的人，办了一件非常靠谱的大事，挽救了上千人的生命。德军在辛德勒的工厂附近几百米的地方，设了一个隔离区，专门关押、屠杀犹太人。还有一批一批的犹太人被拉到不远处的奥斯维辛集中营去屠杀。德军持续四年使用工业化的方法屠杀犹太人，方法残酷的令人发指。

这种残暴的行为激发了辛德勒善良的人性，他对犹太人产生了巨大同情，并决定保护身边的犹太人，特别是工厂里边工作的犹太人。正如电影中表现的那样，这个过程非常惊心动魄，辛德勒用大量的金钱搞定了集中营的头目，保全了大部分犹太人。他把工厂改造成了一个保护犹太人的特殊场所。

战争结束后，这些被保护的犹太人专门写了一封联名信，来证明辛德勒在战争期间对他们的保护。证明辛德勒保护的不仅仅是他们的生命，还有他们的尊严，这封信使辛德勒战后免于刑罚。

这样一个道德有瑕疵，不择手段敛财，参加过纳粹，干了不少坏事儿的人，突然人性觉醒，愿意散尽全部财产保护犹太人生命的人，是什么促使他突然完成了转换？

也许正因为他是一个“坏”人，想出这么多解救犹太人的办法。如果是个循规蹈矩的老好人，缺乏勇气和能力，也未必能有办法来解决问题。如果辛德勒是个标准的纳粹党徒，平时照顾家庭，对孩子负责，对自己严格要求，百分百的信服纳粹的主张和宣传，反而很难有这样的转变。

结论：每个人都有多面性，不仅不同个体之间的差异巨大，即便在同一个体身上，也表现出了千变万化的甚至截然对立的人性和思想，随着阅历和成长环境的不断变化，人性和思想也在不断变化。每个人都是一个复杂的、多变的矛盾统一体。

鉴于人的复杂性和多面性，我们真的不能随意去评判一个人的善恶好坏，随意给他人贴标签。

人性是最大的善，一个好的机制，好的组织，应该善于激发人性之大善，最大限度的抑制人性的恶。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英雄。

文明被野蛮奴役

本段作者：冯仑

几年前，我去了波兰的克拉科夫，去看了二战期间德国人屠杀犹太人的奥斯维辛集中营，在那里发现了令人震惊的现象。犹太人被一火车一火车的拉到集中营，而看管他们的德国人其实很少，少到不足这些犹太人的1%。但就是这不到1%的人，命令所有衣着光鲜、受过教育、信教的文明的犹太人，拿着自己的东西从火车站上下来，按照男女老幼分开，最后病弱的和强壮的也分开，在指定的位置站好。

这个过程中，犹太人竟无任何反抗。最后，德国人会先让那些老弱病幼的人去毒气室，这些人同样按照要求，取下耳环、眼镜、金牙、手表等值钱的东西，直到走到毒气室门口，他们还会按照德国人的命令把外衣也脱掉，只留下一条裤衩，排着队乖乖的走进毒气室。第二批进去的人甚至要把第一批死了的人火化掉，把骨灰弄干净。之后是第三批、第四批，绝少有人反抗。

我一直在想，数量在德军10倍甚至100倍以上的犹太人，其中不乏精壮男人，为什么就这样接受屠杀而不去反抗呢？如果说，这群人是几百万头牛、几百万头猪、几百万头驴，估计过程都不会这么容易。说不定几百头驴还会把德军全都踢死，即使德军有机关枪也无济于事。

结论：文明与野蛮在一起的时候，为什么文明反倒容易被野蛮奴役？有一本书上的解释说，文明是一个驯化的过程，让人脱离野蛮，进入秩序、道德、法律、规则当中。人一旦被驯化，变成文明人以后，他就会按照这种习惯、道德、法律、规则去办事，将此视为理所当然的、必需的、可以被坦然接受的事情。

所以，越是被训练的好，越是受教育水平高，相对来说，他的底线越高，行事规则就越确定，自己在心里已经把预设的程序设定下来，就只能按照被教化之后的方式去应对外部的挑衅，从而丧失了本能。

越是文明程度高，越容易被野蛮所奴役，野蛮在文明面前，往往表现出一种原始的冲动和暴力的强大，以及不按游戏规则来玩的优势。越是没有被教化的，本能越强大，越接近于野蛮，越容易变成野蛮的胜利者。

历史给了我们一个特别有意思的警示，不要沉迷于我们的文明进步中，我们其实是经常被野蛮所征服的，而当野蛮征服文明的时候，我们常常落荒而逃。

备注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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